月光粼粼，羽毛一般轻飘飘落了下来，与花瓣融合，上了一层妖艳的美，微风吹拂，窗外的花草们在微风下悠扬的舞蹈着，就像事先排练了一样。
哗哗啦啦...窸窸沙沙
凡木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
睡不着。
并不是认床的关系。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在大厅闲聊一会之后，小凛以洗澡看书为由离开了，白夜在之后也回到了房间。
想起自己今天的课还没看，于是凡木跟哉告别之后，也回到了房间。
在床上躺了几小时后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虽然不是重要的东西，但是在凡木的印象里它是一定存在在这一刻的，想不起来，它的消失让凡木无所适从。
所以他失眠了。
是什么从这个本应该极度适合睡眠的夜里消失了，他想找到个答案，于是他决定起床到处走走。
尽管现在已经是半夜。
打开房门......
出现了他无法预料的一幕，可能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也不敢这么想象。
门外有个人，是泠小凛，她背对着月光，穿着黑色的薄纱睡衣，圆滚滚的小玉珠如星辰点缀在上面，金色长发毫无支撑慵懒的披散在肩头，月光穿透了薄纱，细嫩白皙的皮肤在其下若隐若现，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就像是重现世间最美的几何图形。
她从遥远的诡秘星空飘摇而来，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内衣是黑色的，凡木下了定论。
当然，无关色情，只是正常的情报获取。
“呀！！！吓死我了，你这个人怎么大半夜还不睡觉啊！”小凛拍了拍她那贫瘠的胸口。
一个半夜穿着睡衣出现在别人门口准备敲门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睡不着。”凡木诚实的说出了现在的情况。
“哼！”她不信的撇了撇嘴。
“我劝你最好不要大半夜出来闲逛，院子里跟观景台有幽灵，千万不要过去哦，如果知道怕了就回房间去。”
幽灵？
开玩笑的？可是小凛的表情里没有一丝玩笑意味。
“总之我警告过你了，我先回去睡觉啦！”小凛回到她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但过了片刻，她又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带着一丝期盼，几分好奇，一点不安问到：“明天的晚饭能做咖喱吗？”
原来大半夜的跑到自己门口是为了问这个。
凡木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那~晚安啦！”
走道里只剩下了凡木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小凛的影响，凡木突然觉得走道深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的影子在飘荡，在月光无法照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它歪曲着扭动，用邪恶并放肆的目光窥视着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了声音。
咔吱~咔吱
就好像骨头与金属交错的声音。
在这声音中还掺杂着脚步声，没有任何生命气息，踩在地板上传来空洞的回响。
咚嗒—咚嗒
凡木整个人僵住了，心想不会吧，难道真的有鬼魂？
这个庄园的结构也像是几十年前的遗留物，他想起了一些古老的故事。
手臂微微抖动着，冷汗从他的额头留下，他已经准备好随时反击。
声音越来越近，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地，停在了凡木身后。
来了！
“凡木？你在这做什么？”
“哎？”
稍微有点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
他转过身，是哉，推着餐车，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呼~”
凡木长舒一口气。
“小凛果然在撒谎，这世界上哪有幽灵，反倒是灵魂确切存在。”
然后把他睡不着跟遇到小凛的事跟哉复述一遍。
“小凛是故意这么说的吧，的确，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你有事找我？”凡木说。
“跟我来。”
两人从大厅走出，绕过门口的噴池，沿着小路来到了凡木白天看见的小花园里，哉将餐车上放在的东西摆上石桌，那是一套白瓷茶具，边缘用金色颜料描着藤蔓与花叶，精致美丽。
一同摆上桌的还有经过精心摆置的各类甜品。
哉给凡木倒了一杯红茶，在凡木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放了一杯红茶，唯独没有给自己倒一杯。
“稍微等一下，她马上就过来了。”
他在静静等待。
是谁？是白夜吗？又或者是凡木他没有见过的千原莉娜？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摇晃着，不知为何，似乎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掺杂在里面，那是让凡木感到莫名熟悉的声音，仿佛前一刻才听过，空洞缓慢。
然后凡木的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浑身散发着幽蓝色光芒，透明的人。
一个幽灵。
这是个一位红发女性，穿着厚重的盔甲仅露出头部，背着一把大剑，眼睛没有生气的半闭着，仿佛随时会睡着。
红色的长发从肩部垂落至臀间，月光穿透了她的身躯照射在地面，她视身边的藤蔓树枝于无物，直接走到了凡木对面的座位坐下。
此刻凡木的震惊无法用语言形容，他只能僵硬着脖子看向哉。
“小凛没有说谎，这是幽灵，不过，你不用害怕，她只会攻击对我们有恶意的人。”
“她...是谁？”
“辛西娅，我们的前团长。”
“她...死了？”
“十年前在一场战斗中不幸战死，现在由莉娜用魔法聚拢了她的灵魂碎片，维持着她生前最后的姿态，作为我们庄园的守卫而存在。”
尽管已经尽量表现得平淡，但是凡木还是感觉到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悲痛，嘴唇在颤抖。
“她无法与人沟通，只会对生前喜好的东西产生反应。”
名为辛西娅的幽灵紧盯着红茶，她或许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在意它，或许她连自己这个词都没有。
“凡木，我有一个请求。”
哉将一张银行卡推到凡木面前。
“这里是三百万，密码在卡背，并不多，但这是我所有的财产，我想请求你离开救赎。”
“你一定很难理解我为什么突然这样做，虽然我不知道你对这里有着什么样的期望，但是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跟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少年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将银行卡推了回去。
“对不起哉先生，恕我拒绝。”
这就是哉真正想说的事情吧。
三百万，对凡木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诱人的条件，他一个月打工加补助也不过几千块钱。
并不是凡木不心动，只是白夜把他带进来的条件比这个要贵重得多，虽然他并不明白点数是什么，十年又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他现在能呆在这里是白夜付出了一切的结果，这个一切比三百万贵重得多。
所以他必须拒绝，就算这个金额再高十倍也是一样的回答。
有些东西并不是金钱能换来的。
“我知道自己只是个弱小的能力者，或许在你们面前什么都不是，但我想遵循我的原则。”
哉沉默一会后开口。
“原则吗...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条件不够诱人......原来如此，她所看中的人果然不会这么简单，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留在这里，希望你以后在直面无止境的死亡威胁，与精神折磨的时候不会迷茫。”
“这张卡我就先收回来，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你可以随时找我。”
“我不会后悔的。”
将来会面对什么，凡木早就心里有数了，他不会后悔。
他肯定会后悔的，可是哉却在心里这么下了定论，当他真正面临白夜所背负的黑暗，知晓了救赎者成员身上的秘密，一定会感到恐惧的吧，本来就是被强硬的方法拉进来的，这一条后路就当是给他的赔礼。
哉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吧，明天的早餐...不，以后的成员们的饮食都拜托你了。”
尽管还没找到让自己失眠的真正原因，但是他也明白该离开了，这是属于哉与他前团长之间的‘独处’。
在回房间的路上凡木突然想起小凛说过的话。
观景台应该还有一位所谓的幽灵，也是他们曾经的成员吧。
好奇心驱使他走上了三楼。
既然哉会在半夜里去花园陪伴他曾经的团长，那么观景台也一定会有一个人在这里陪伴他曾经的战友吧。
走上三楼。
并没有出乎意料，观景台有人，是白夜，她背对着凡木，坐在中心的长椅上，穿着白色印着蓝色绵羊的睡衣，在她怀里抱着一个是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孩子，孩子穿着可爱的公主裙有一头淡绿色长发抱着一把精致的小弓箭。
白夜正在给她梳头的样子。
既然来了，就去打声招呼吧，而且自己也有个疑问想知道。
“是......凡木吗？...”
还没等凡木走上前，白夜似乎已经感觉到他的存在，不知为何声音似乎有点沙哑。
少女正在哭泣着，眼泪一滴一滴的，啪嗒啪嗒滑落在地面。
上前来看见这一幕的凡木，手忙脚乱的搜索着自身的口袋，最后搜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递给了白夜。
“谢谢你。”
少女接过了纸巾擦去了眼泪，但是眼睛依然红肿，在凡木来之前不知道哭了多久。
接着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开口，实际上是说给凡木听。
“我都看到了，你在花园跟哉在说着什么，你都知道了吧，辛西娅大姐头作为幽灵守卫的存在，五月姐姐也是哦，十年前跟大姐头在同一天离开了我们。”
白夜抽泣了一下继续说到。
“我才刚刚来救赎者的时候，只比我大一岁的她，只有七岁却说要做到身为姐姐的责任，每天早上总是会第一个叫我起床，温柔的给我梳头，帮我整理衣衫，喂我吃饭，......有危险总是挡在我前面，安慰我，牵我的手，给我买玩具......”
白夜突然将五月狠狠抱紧，似乎要将她融入身体里。
“十年前，我本来有机会救她，可是我......我太害怕了，我害怕得身体动都动不了，只是放声大哭，那个时候敌人向我猛扑过来......五月姐姐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使用了能力......最后辛西娅大姐头为了救我.......也受到了其他敌人的偷袭......当我醒过来，眼前...只有哉一个人。”
“如果我......如果我那个时候再勇敢一点，哪怕只是挥一挥手......只是挥挥手......”
白夜的眼泪再次决堤，泪珠一滴一滴穿透了五月的身体，滴落在地面。
那已然空洞的灵魂，现如今连原本最想保护的人的泪水都承载不了。
“......”
这个时候一旁的少年能做什么呢...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将手放在白夜柔顺的蓝发上，轻柔的抚摸着，在她耳旁轻声安慰着......
“我觉得不是你的错白夜，也不是五月她们错，每个人都会有无法解决的问题，我曾经也懊恼过，为什么我不能完整的帮助别人。”
白夜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的温柔，但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
白夜渐渐停止了哭泣，轻轻开口道。
“凡木，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白夜低着头，凡木看不见她的表情。
“如果我死了，我想你成为救赎的团长，继续带领他们走下去，不要让救赎者佣兵团...消失。”
“......？”
凡木呆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白夜会这么说，她想寻死吗，想要跟着五月她们一起死去吗，好陪伴她们，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虽然心里已经有定论了。
但是在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知道。
无关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个责任，而是......
“为什么选我，为什么让我加入佣兵团。”
白夜沉默了，过了一小会才开口。
“因为你很善良，我从未遇见像你这样的人，单纯、善良，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感无条件的帮助别人。”
就因为这个？大概明白白夜的想法了，凡木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加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可能一方面是因为你付出了很大代价，我不好拒绝，另一方面我可能也想抛弃过去那平淡、迷茫的人生，D级能力者很弱，什么都做不到，更重要的是我甚至不了解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当其他人都往一个已知方向努力的时候。”
“只有我一个人在训练馆的一边角落锻炼身体，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只能不停的锻炼肉体，在近身实战比赛上我在全校稳居前十，可那是毕竟只是对于身体素质而言，如果遇上超人类，我就很难获得胜利，归根究底是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我的好朋友皆刻跟我来这里看看的时候，我来了，因为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召唤出湛蓝放在自己膝盖上，凡木轻轻抚摸着它的剑身。
“成为一个佣兵团的领导者或许是跟以前道别的好方法，能让自己以另一个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但是——”
“——我拒绝！”
“为什么？”白夜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露出更加红肿的双眼与脸上的道道泪痕。
“虽然我很善良，但是我也不能允许一个人逃避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凡木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五月跟辛西娅为了让你继续生活在这美好的世界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代价，你应该想着如何替她们报仇，而不是想着放弃自己的生命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停顿了一会，凡木用更加坚决的语气。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会立马离开救赎，你要更好的活下去，带着五月、辛西娅的份活下去，不能死，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不会让你死去，不能让天堂的她们努力白费，她们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你活下来，就像你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才让我进入救赎者，所以我没有逃，所以我才在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情况下留了下来。”
这次轮到白夜呆住了，她将额头抵靠在五月额头上，沉默良久。
“谢谢你，我明白了，我不会逃避的......”
对不起，我撒谎了，白夜在心里说道。
但是凡木并不知道，他只是松了一口，劝说白夜花费了他大半的脑细胞，比在历史考试上回答超能力与魔法的出现对人类的进步过程产生了什么影响还要难。
然后两人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开口再说话。
天边的群山间突然出现了一丝鹅黄，天亮了，阳光吞食着翠绿的大地，直至把凡木也包容进它温暖的胃袋中。
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早上六点，经过了一晚上，他终于知道昨晚缺少了什么。
听着四周的风声、鸟叫、虫鸣。
原来昨晚太安静了，除了风声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夜行生物的叫声。
凡木转头看向白夜，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五月在她的怀里变得越发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本来想把白夜抱回房间，但是不好意思那么做，所以在楼下找了一圈，找到了正在小花园里收拾东西的哉。
让他把白夜抱回了房间。
这个时候小凛刚好起床看到了凡木。
“你该不会一晚没睡吧？”
凡木点点头。
“那......你都知道了？”
凡木再次点点头。
“看你的样子也没多震撼嘛，我以为你会害怕得立马离开呢，嘛~能接受就好，现在去做早餐吧~~大厨~~”
小凛向凡木挤了挤眼睛。
“......”
救命，让我歇一会吧。
真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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